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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8章 覺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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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不可能。”帶著斬釘截鐵,半點都不容置喙的語氣,聲音冷冷的,一丁點兒溫度都沒有。

屋內默了好一會兒。

忽然間,容礫掌間施出一道真氣,衣袖輕甩,屋內的門“砰”的一聲開了,門外的涼意偷得了空,一陣陣風夾雜著夜的寂靜吹了進來。

衣輕輕搖曳著,氣氛卻僵到了極點。

容礫看了眼他,眼睛裏的情緒晦暗不明,他背過身來,像是不想再跟他在這個話題下面糾纏下去,他抿了抿唇,眸底的情緒覆雜得很,半垂著眼眸,長長的睫毛把這一切都遮去,“夜深了,您請回吧。”

容澈盯著他,眼神裏盡是不敢置信的表情,臉上的肌肉線條緊繃,他快步走上前來,不管不顧地捉著容礫的衣襟,逼得他跟自己對視,聲音陰測測的:“臭小子,你不會是真喜歡上那只野雞了吧?”

半垂著的眼眸唰地一下睜了開來,他立馬反駁他,聲音裏多了幾分前所未有的怒意:“什麽野雞?”

頓了頓,他臉上的神情猛然變得認真無常,下顎線條緊繃,一向清澈透明的眼睛變得黑壓壓的,充滿了深不見底的壓抑,微微瞇了瞇眼睛,反客為主,目光緊緊鎖著容澈,字正腔圓地說:“她是鳳凰,不是什麽野雞。”

“有什麽區別?不就是一只破鳥?”默了一瞬,容澈的視線緊緊鎖在他的身上,厲聲問道:“你別跟我說這些有的沒有,你說,你到底願不願意去殺了她?”

容礫沒有看他,他扭過頭去,目光堅定,唇瓣微啟:“不願意。”

容澈的目光不避不退,直直地回視著他,壓著嗓子道:“你告訴我,你是不是動情了?”

容礫喉結微微上下滾動,眼睛瞪著他,眼神駭人得很,落唇微抿,半晌,他說:“是,我動情了。”

或者說,他早就已經動情了。

“逆子!”

容澈欲又擡起手來打他,可是幾近同時,空氣刮過一陣暗流湧動,一道比他強上數倍的真氣輕易拂開他的手。

趁著他楞怔的瞬間,容礫腳尖朝後滑去,立馬旋身往後,兩人之間的距離維持在一丈開外。

不過眨眼間的事,卻被他做得行雲流水。

容澈沒有註意到他體內真氣的異常,他滿滿的心思都在他剛才說過的話裏頭,怒目圓睜,額上青筋氣得暴露:“我們蛇族一向薄情,以大局為重,怎麽就生了你這個傻子?!”

他冷冷地笑了一聲,容礫似乎想到了什麽,目光染上幾分悲涼,半垂著眼眸:“我一向都知道你薄情,別以為我不知道,我的母親是怎麽死的。”

這回輪到容澈楞了楞,滿腔怒意立馬緩了下去,訝異地看著他,張著唇正想開口說些什麽的時候,容礫先他一步,將他的話打斷。

他啞著嗓子,喉嚨有點幹澀:“生吞活剝,挫骨揚灰也不為過吧。”

“說什麽渾話呢你!”容澈像是被說中什麽心事似的,聲量大了一分,用以掩去他內心的慌張,激動地盯著他看。

容礫淺淺地笑了一聲,笑聲裏染上一分滄然,目光似乎回到很遠之前:“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。”

清清楚楚地看著他的父親,是怎麽一點點將她母親打回原形,然後將她的真身毀得一幹二凈......

足足斬成了九九八十一段,隨後一把火燒得幹幹凈凈。

元神盡毀。

這時候他才知道,為什麽歷代妖君的母親都早已逝世的真相。

他曾經也好過,當時他的母親是這樣說的:“他們的母親都結伴出游去了,因為所有的重擔交給了男人,她們就可以去玩了。”

那時他曾問母親想不想去出游,他的母親沒有說話,笑著搖搖頭,片刻似是想起什麽來,又點點頭,眼眶泛紅。

那時候他不懂,只當是母親情緒覆雜,後來他才知道這一切的真相——

為的就是讓他失去母親,培養出獨立自主的個性。

對於此事,他們的母親是願意的,她們不願因為給了過多的愛給孩子,而讓往後的妖君變得多情,身為一族之長,理應是毫無軟肋,不被感情所困的。

薄情是每一任妖君的必備條件。

這是他們家族一直以來的陋習,只會讓他母親照顧他到一千歲,在他一千歲生辰的那天,就是他母親的死去的時候。

他永遠不會忘記那天在房內發生的一切,透過那道窄縫,他把一切都收入眼底。

可是他不能鬧,只能默默地看著這一切,看著他的母親在死前如何求他的父親一定要保證將他好好養大,然後在他的面前死去。

他能做的,只能是裝作什麽事情都不知道,更加賣力地在他的面前表現著自己,他知道,那個時候的自己還不能強大。

在他的父親面前哭鬧,只會惹他父親生厭。

重新生下別的兒子,對於他的父親來說,不是一件困難的事,而對於他來說,卻是多出了一個競爭對手。

而且他母親的犧牲,就被白白浪費了。

他本來想的是,待他足夠強大,接任妖君之位時,定要將這陋習廢除,同時給他死去的母親一些慰借。

紀鏡吟的出現將這一切的平衡打破,不過,他似乎能比他做得更好。

其實,妖君之位,他並沒有那麽想要,他想要的,不過是一份閑適的日子。

如果那份閑適的日子,能有她的參與,那就更好了。

回想起那天向她的求親,那時他的腦海裏不是沒有浮現過這個畫面,但他在心裏默默下了決定,若她真的答應,他無論盡多少的能力都要逼得廢除這條規定。

不過,她沒有答應,換個方向想,這或者也是一件好事。

他忽然又笑了一聲,擡起眸來,看著他父親滿眸訝異的神情,他說:“爹,別再做錯事了,現在這樣不好嗎?”

非得為了那個位置,爭得你死我活,讓無數人為之犧牲嗎?

容澈猛然擡手,朝著容礫身後某處拂了一道真氣,花瓶落地應聲而碎。

“哐當”一聲,清脆又嘹亮,同時碎落的,也有著他們淡薄的父子情。

“行,你不殺他也可以。”容澈看他一臉決絕,重重嘆了一口氣,說道。

容礫疑惑地看著他,他總覺得他這個話還沒有說完,所以他在等。

沒多久,容澈又說:“但你要協助我反了他。”

容礫看著他,眉頭深鎖,他突然發現他似乎從未看透過他的父親,難道他的態度還不夠明顯嗎?

默了半日竹月水,容礫說:“現在這樣不好嗎?”

“不好!”容澈情緒激動,厲聲回道。

“妖界本來就是我族的,憑什麽他回來後就要還給他,他本就是上古時期的人,在上古時期生,在上古時期死去,他已經死去了。”

“現在是我們的天下,有什麽道理,他一回來我們所有人都得對他卑躬屈膝?我們蛇族除了血統之外,有哪一點不如他嗎?為什麽我就要把我的妖界拱手相讓,讓他成為高高在上的妖界,而自己成為他的手下呢?”

容礫看著他,薄唇微抿,沒有說話。

“兒子啊,你難道就甘心嗎?是他搶走了屬於了我們的一切,我們如今不過是把這一切都拿回來而已,這是天經地義的事,妖界本來就是我們的,這有什麽不可行的?”

容礫輕輕嘆了口氣,右手微擡,做出一個“請”的動作,撇過頭去,一副不想和他多說的樣子,“天晚了,你還是回去吧。”

深陷泥沼之中的人,是無法自己走出來的。

藏在袖子裏的手用力地攥緊,容澈赤紅著眼睛,盯著他:“你這是在趕我走嗎?”

容礫沒有看他,他的視線很淡,沒有落地點似的,片刻,他有點無奈地闔上眼睛,語氣聽不出什麽波瀾:“我只是覺得,你該回去了。”

“你真的爛泥扶不上墻,我以前是看錯你了,沒想到,你不僅重情,還多情。”

語音剛落,容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,一甩衣袖,攜著滿身怒氣,急急往外面走去。

容礫聽著他的腳步聲離開了他的房間後,閉著的眼睛慢慢睜開,扶著一旁的桌子,心裏有些滄然。

心裏不知道是何滋味。

桌上突然傳來細微的震動。

回過神來,定睛一看,透亮的眼眸看了屋內一圈,不止是桌子,屋內所有的擺設都在微微顫動。

蹲下身來,掌心與地面輕觸,一道震意自下方深處傳來,在掌心輕顫,他仔細查覺一番——

是來自天界的震動。

容礫擡起眸來,眸裏多了幾分疑惑的情緒,耳梢微動,一陣陣笑聲自外面傳來,笑得張狂又不羈。

急急站起身來往門外走去,剛走到門邊,便看到容澈張開手臂,擡頭朝天,笑聲便是自他的嘴間傳出。

順著他的方向看去,天上風雲變色,本來漆黑如一團濃墨的天空如今劃著一道道閃電,把天邊照得明亮如白晝。

天邊突然閃過一道銀光,刺眼無比,容礫不由得微微瞇了瞇眼,皺著眉頭往天邊看去 ——

一條通體泛著銀光的龍在雲層間穿插,身影比閃電還要快上幾分。

容澈興奮地轉過身來,一把捉著他的衣襟,語氣帶著無比的激動:“他覺醒了,很快妖界就會是我們的了。”

容礫楞楞地擡頭,那尾銀龍的身影還在空中盤旋,霸道壓抑的氣息隱隱傳來。

耳邊陰風陣陣,吹起鬢邊的青絲。

嘴裏呢喃出聲:“這是怎麽回事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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